一名自闭打字的文手(兼职鸽子),文笔一般请谅解_(:з)∠)_

【undertale au】Embertale/余烬传说 主线部分·《天平》(下)

《天平》(下)

 

刺耳的提示音从远处响起,破碎的知觉不断拼接。

 

思维一片狼藉,像被撕成碎片的白纸,苍白而混乱。

 

艰难地睁开双眼,视觉传感器在意识中构建出图像。

 

半透明的坚硬材料弯曲成弧形,内侧覆盖着水雾,苍白的灯光闪烁着,一次,两次,光芒穿过水滴折射成空洞的光丝。

 

他开始回忆自己是谁。

 

根据最后的记录,机体在严重受损的情况下进行了一次紧急检修,随后便是长久到近乎永恒的黑暗。

 

休眠,似乎应该这么叫它。但为什么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进入休眠?

 

他不知道。

 

视野边缘多出数个长条形状,很快其中被同色的方块填满,数个窗口和大量的信息一同弹出,涌入脑海。

 

没有想象中的阻塞感或是灵魂作痛,一切都很自然,宛若坚冰被水溶化,最后渗入泥土。

 

他记起了所有事。

 

Napstablook环视着狭窄的舱体,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是双腿。没有部件生锈或卡死,一切都很顺利。

 

视线右下角的一个窗口显示着数字,他脖子后方的一个接口外接了一条电线,他知道这条线原本不属于这个地方,而其终点则是这处房间的那台独立主机。

 

时间...现在是什么时候...过了多久了?

 

他有些生疏地进行运算和操作,心灵深处浮现一幅幅画面。

 

地下,怪物们,结界,屠杀者...一切都怎么样了?

 

答案出现了,115天,约等于四个月。

 

在进入休眠之前,他入侵了那台独立的主机中断了它与总服务器的连接,并额外设定了新的程序,程序粗糙简陋但好歹能运行,唯一的功能是在合适的时间唤醒他。

 

一旦检测到地面拥有了最基本的生存条件,他就会被程序唤醒,在一个完美的时间点苏醒...

 

然后完成他的使命。

 

 

Napstablook整理着思绪慢慢安下心来,他成功了,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80%。

 

而剩下的事非做不可。

 

透过沾满水雾的保护舱盖望向外侧,没有任何身影在活动。他没有按照程序进入“冬眠”,被篡改的休眠仓程序并未完成所有步骤。

 

没有立刻推开舱盖完成他应尽的使命和职责,Napstablook将垫在身后的工具带抽到身前,开始进行下一次修复。

 

 

在人类避难所中经历的一切都显得尤为疯狂,而更加疯狂的事情还在后面。

 

即使早就对此有了觉悟做了准备,他仍旧感到犹豫。

 

我真的能做到吗?

 

将手背上一块翘起的金属片按回原位,Napstablook把注意力移回了计划上。

 

他对主机的更改很潦草,最糟糕的可能是这个房间内的所有人类都因此经历了错误的冬眠程序,在他醒来之前就已经死亡。

 

相较而言良好的可能性则是,仍有数量足够的人类在“冬眠”。而即使不明白原理他也清楚,人类在深度休眠的情况下毫无还手之力,即便是最脆弱的怪物也有可能——

 

Napstablook中断了这些想法,把专注点移到腿部已经报废的几个部件上,扫视一遍后,他确信自己无法让右腿恢复到优良状态。

 

还有另一个风险,他对自己说。一旦我离开冬眠舱,很可能导致其他的人类也脱离冬眠程序。

 

必须小心,做好万全的准备。

 

 

心底有个声音响了起来,虚弱且惶恐,带着颤抖的尾音。

 

“真的要这么做吗?”

 

“非做不可。”他又一次斩钉截铁的做答,上一次与心中的声音交流已经是在休眠之前了。

 

“他们做错什么了吗?”心底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Napstablook手中的动作停了。他眼前闪过一个怪物,那是一个白色的,眼角总是挂着泪珠的幽灵。

 

那个怪物喜欢听音乐,期盼着自己的表亲能回家,对所有人说着抱歉,总认为拿下第一的人是另一种输家,还以此为蓝本设置了一场蜗牛比赛...

 

手掌在颤抖,Napstablook几乎把手中的工具捏碎。一定是某处的结构出了问题,没有别的可能了。

 

可当他无意间看向挂着水珠的舱盖时,透过舱盖的倒影又看见了那个幽灵。

 

对方凝视着他,如平日一样泪眼汪汪。

 

Napstablook选择闭上双眼,无视心中的声音。没了视觉信息他也能完成工作。

 

 

但他却放慢了手头的动作,当所有力所能及的修复工作完成时,视野右下角的计时器却显示着27分39秒。超出他的预计太多了。

 

睁眼,白色的幽灵仍旧在倒影中注视着他。

 

那不是我,我早就不是那个幽灵了。Napstablook不敢对上那双陌生的眼睛。

 

当他把手伸向前方,倒影里的幽灵也向他伸出半透明的手。

 

“抱歉...但我不想伤害他们...”白色幽灵这么对他说着,声音带着忧郁和悲伤。

 

“地下一切都好,现在没有了屠杀者,大家可以...大家可以继续原本的生活...所有人——”

 

 

“Mettaton...”

 

Napstablook艰难地吐出这个让他无时无刻不感到心痛的名字,面色阴沉。

 

幽灵不说话了,饱含泪水的眼睛迷茫恐惧的望着他。

 

“这是为了怪物们,为了所有死去的怪物。为了Mettaton。”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语气能这么凶狠,残忍。

 

幽灵在倒影里向后退了一点,不安地飘动着。

 

 

他的声音在灵魂中聚成阴沉的怒吼,在狭窄的舱室内回荡。

 

“人类杀了他,人类要为此偿还,人类要付出代价!”

 

在他的注视下,白色的幽灵不断地变得透明,大滴大滴的眼泪沿着那逐渐消散的身体滑落,最终飘散在空中。

 

他的倒影出现在舱盖上,舱盖内壁爬满水珠,落在倒影中他那张与人类相差无几的脸上,宛若泪痕。

 

心中久久不能安定,Napstablook凝视着倒影中自己的脸庞,右侧脸颊上的“皮肤”被利器划破,露出灰白的布满纹路的表层金属,或许是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坠落中留下的。

 

他可以修复这处损伤,但他没有动手,只是呆呆地注视倒影中的自己,越发的觉得它与某个人的面容相似,而且不断重合。

 

Mettaton...

 

 

Napstablook攥住舱盖握把,拉起变形的保护架,以自己的力量强行带动液压阀运作。

 

冷到刺骨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从舱体中爬出,终于第一次看清了这处房间的模样。

 

金属地板上空荡荡地散落着财物和建筑碎片,十四台制式相同的冬眠舱舱体对称排列,在对称轴的延长线上摆放着这个房间的独立主机,后侧盖板仍残留着暴力拆解的痕迹。

 

迅速环视三十平方米的房间,Napstablook抬起右臂,手掌前端的部件迅速拆解重组,激光炮构建完成。

 

他向前平举右手,警惕地望着那六台与他所在的舱室同时开启的冬眠舱,开舱后因迅速升温而腾起的水雾遮蔽了视线,他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苏醒。

 

一秒,两秒......两分钟。

 

没有任何身影移动,地板下方传来类似引擎运作发出的噪音,一定程度上干扰了他的判断,但的确没有人类从舱室中坐起。

 

 

缓缓朝最近的已开启舱室迈步,Napstablook将激光炮对准升腾水雾的冬眠舱,小心翼翼地前进。

 

或许会有人类从内部坐起然后识破他的身份,他或许会死在战斗中——人类的ATK和DEF很可能与年龄成正比,即使他现今能用出单纯的物理攻击也是如此。

 

 

什么都没有发生。

 

水雾慢慢散去,呈现在Napstablook眼前的是一张近乎成为深紫色的脸庞,脸颊上结了层薄薄的冰,双眼紧闭,没有任何生的气息。

 

死亡沿着水雾向外蔓延。他猛地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撞在身后一台未开启的冬眠舱上,几乎尖叫出声。

 

冷静!

 

那个人类...已经死了...

 

对,已经死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我——

 

身体沿着舱体向下滑落,最后落到地板上,Napstablook在惊慌中才发现自己并未给激光炮充能,这是绝不该犯的错误。

 

我明明做了准备,我早就有了觉悟,我为什么...

 

他深呼吸着,试着找回自己曾经的冷静和果决。

 

很快,他给了自己答案。

 

“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和屠杀者坠落后身陷绝望的怪物,没有区别。”

 

缓缓仰头靠在身后的舱室上,Napstablook最后只得发出漫长的叹息。

 

 

在寂静中,房间下方传来的引擎噪音显得越发刺耳,仿佛一个永动的响铃,不断催促着他履行使命。

 

地下的怪物们...还没能拥有自由...他们还在等我...

 

Napstablook慢慢起身,转向身后那台仍旧封闭的冬眠舱,激光炮前端逐渐亮起,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颤抖,这种感受源自灵魂深处。

 

我不能变成另一个屠杀者...

 

怪物们还需要,七个灵魂...就能获得自由。

 

他将炮口对准了蒙着一层薄薄冰晶的舱盖后侧的那张脸,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仍旧拥有生机,仍旧活着。

 

捕捉到了他的注视,舱盖右上角亮起生命体征检测窗口,绿色的指数迅速浮现。

 

Napstablook犹豫了,他将一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催促着自己攻击。

 

就和之前一样...我制造了混乱,害死了不知多少人...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一旦这么做了,我和屠杀者就没有区别!

 

我能做到的,只需要一个指令...

 

我只需要...

 

他慢慢闭上双眼,不去理会传感器递来的任何反馈信息,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已经充能完毕的激光炮。

 

我在酿造另一出惨剧,另一场悲剧!

 

怪物们...需要自由...这是唯一一次机会——

 

无尽的循环,无尽的仇恨,到底是为了什么?!

 

Napstablook猛地睁开双眼,虚脱了一般用力呼吸着,他的手臂颤抖着,激光炮的光芒逐渐散去。

 

我做不到。

 

他伸出左手按在胸膛中央,感受着那颗纯净的灵魂,它在呼唤他,催促他离开,放弃这恐怖的举动,回到地下,回到同胞们身边,回到那个Mettaton曾经生活的地方。

 

一种未曾察觉到的温暖自胸膛内部扩散开来,使他感到深切的平静。

 

但他还有使命,还背负着怪物们的希望...

 

该怎么办?

 

 

还没等他的想法开始动摇,测距传感器以及负责传递听觉信息的各个模块同时发出警报。

 

不需要任何思考,Napstablook立刻做出反应,机械身体完成调整,重心朝着右侧倾斜,他失去平衡跌向右侧,锋利的金属刺了个空。

 

迅速从地上爬起并看向左侧,唯一一个身处人类世界的怪物看见了一个人类。

 

一个活着的,面色苍白但满面怨愤的人类。

 

视觉信息传回,眨眼间分析就已经完成。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此前那六台统一开启的冬眠舱中,有一台冬眠舱运行的程序是正常的。

 

当Napstablook陷入挣扎时,这名人类从冬眠中苏醒,思维恢复清晰,随后便发现了他——非人的入侵者,人类世界的异类。

 

这间房内的十四台冬眠舱,其中六台提前开启,只有一台正常运作。总结出这些信息,他开始观察其他没有开启的舱室。

 

一切在片刻间完成。

 

令他感到可悲却又可笑的事情出现了,十四台冬眠舱中,只有六台的程序正常运行,而原本躺在其中的一名人类已经手持武器站在了他面前。

 

也就是说,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带回七个灵魂。

 

走吧,没有这个必要。心底的声音呼唤着他,声音焦急。走吧,回地下去,没有必要杀戮。

 

不要再造成更多的伤害了。

 

面前的人类发出一声怒吼。

 

Napstablook才注意到,对方手中的武器不过是散落在地的一块大致呈三角形的金属残片,人类用尽力气握住自己的武器,手掌被金属参差不齐的锋利边缘划破,殷红沿着那身苍白的制式服装的袖口部分漫开。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过程。当这名人类从冬眠舱爬出,发现了威胁之后,拖着虚弱的身体拾起武器朝他挥砍而来。

 

对方的动作漏洞百出,此刻正高举着金属残片怒视他,这是平民,人类中的平民,不是士兵,不是屠杀者。

 

Napstablook心中萌生退意,既然无法达成目标,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是人类先攻击我的。另一个声音如此说着,果决,却在颤抖。

 

 

人类的面颊沾满水珠——或许是凝结的水珠,又或许是汗水或者泪水。

 

那个人类向站在原地的他再度挥动武器,苍白冰冷的手上凸出血管。Napstablook敏捷地后退闪过,然后又迎来了一次攻击,这次不再是直刺而是挥砍,动作同样笨拙迟缓,后劲不足。

 

“...离他们远点!滚开!”

 

在他出神的片刻,人类如此喊着,每挥动一次手中可怜的简陋武器就大喊一次,语中有愤怒,也有恐惧,声音几近嘶哑。

 

他的目光不自主地集中在之前那台冬眠舱上。

 

那是这个人类的家人么?或者是朋友?又或者...

 

Napstablook的左手握拢,攥得如此之紧,近乎把掌心仿人类皮肤的材质成片的抠下来。

 

 

决定,现在决定。

 

我该做什么?

 

撤步躲开下一次挥击,他感觉到一种冰冷逐渐包围了自己。

 

周围似乎逐渐变暗,一切都开始放慢,包括还未袭来的下一次攻击,包括那个人类嘶哑的喊声和眼中的恐惧以及压倒了恐惧的勇气...一切都开始变淡,逐渐远去。

 

附近还活着的人类太多,回合制战斗不可能发生。这是绝佳的机会。

 

杀戮,属于怪物们的自由,亦或是善良,暗无天日的苦中作乐?

 

仁慈,还是攻击?

 

该怎么做...?

 

什么才是他们期望的?

 

什么才是Mettaton期望的?

 

 

 

什么才是...我期望的?

 

 

 

他做出了选择。

 

在下一次挥击到来时,Napstablook伸出手,紧紧钳住了对方的右臂。

 

他抬起右手,能量炮前端逐渐亮起光芒。

 

有一刹那,Mettaton出现在了他身前,代替了面前的人类,而他的右手持着刀。

 

封闭所有感知和进程,唯独留下充能和攻击程序。

 

不去听哭喊和愤怒,不去看那张绝望和恐惧的脸。

 

对不起。

 

他说不清自己这话究竟是对谁说的,对眼前受到灭顶之灾的无辜者,还是逐渐在记忆中模糊的Mettaton,又或者是所有的怪物,对那个消逝在所有人心中的白色幽灵...?

 

唯一所做的,只剩下了咬紧牙关,执行唯一一个进程。

 

一切感知都消散在黑暗中。

 

 

如果这是为了自由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和必须产生的罪恶,那么就由我来。

 

反正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全走了,他们全都走了...

 

我可真是...虚伪啊...

 

但这是一场战争...不是么...

 

他感觉到寒冷。

 

无数只手自深渊探出,抓住他的四肢将他拖向地狱。

 

 

 

 

 

 

当眼前的炮口逐渐被亮光充斥时,一个事实摆在了眼前:一切都完了。

 

我没能救他们,谁都没能拯救,一切都完了。

 

眼前这非人的怪物,不管它是失控的机器还是天外来客,它会先杀了我,然后杀了所有人。

 

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谁也没能保护,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我关心的人。

 

刺眼的光芒遮盖了一切。

 

但还有一件事。

 

它会杀了我,然后杀死避难所里的所有人吗...?

 

谁都好,醒过来!阻止它!!

 

阻止它...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

 

本来只是平静的一天,先是各种警报,然后又是战争预警,现在又...

 

泪水不争气地涌出眼眶。

 

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黑暗消散。

 

Napstablook从地上站起,他发觉自己跪坐在地,身前是一具尸体。

 

鲜红的颜色粘在他的脸上,沿着重力方向划出一道红线。

 

LV  2

 

周围什么时候这么冷...?

 

他环顾四周,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取出简易的灵魂储罐,他收获到了第一个灵魂,那温和的光芒透过透明的储罐落在他冰冷的脸庞上,带来几分温暖。

 

继续执行计划,它能够成功的。

 

“不要再继续了...回去吧...”在他将储罐小心地放到地上时,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轻到几乎听不见。

 

他挥手驱散那声音,抬起右手前端的激光炮,指向前方仍旧关闭着的冬眠舱。

 

透过舱盖,他看见一张陌生面孔,双目紧闭。这是绝佳的时机。

 

他感觉格外轻松。

 

但,为什么这么冷?

 

他抬手用力按在胸膛中央,原本属于这里的,那种平静温和的感觉消失无踪,甚至无法去细细回想。

 

0到1,往往意味着质变。

 

在激光炮充能时,Napstablook环视着房间内剩余一共五台冬眠舱,他的脸上只剩下冰冷。

 

 

他在心中计数着。

 

 

还差一个。

 

 

 

 

——————————————————————————————

 

 

流水的声音不再空灵,几近消逝。

 

由各种通道相互连接的洞穴不知什么时候昏暗到了如此地步,当sans穿过狭长的通道时,不得不放慢脚步缓缓前进。

 

整整三个半月多的时间没有离开首都,沦为无人区的瀑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环境变化,从他无法再走捷径去到雪镇看来,雪镇恐怕同样如此。

 

为了防止受到地面的波及,Alphys下令封闭了几乎所有河道,仅仅留下上游入口处建有净化站的首都河流。

 

失去了水源的瀑布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死水,水位逐日降低,回音花成批成批的枯死,散发荧光的浮游生物也不见踪影,昏暗的洞穴只残留下浓郁的黑暗,以及暗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魔法水晶。被淡蓝色笼罩的宁静之地已成为过往,作为历史的一部分被记录在纪念广场的长廊上。

 

轻轻越过一条干涸的水流分支,sans试着回忆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一百多天,他是怎么度过的?

 

不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结论。

 

Napstablook至今没有消息,但没人认为他死了,大家都持乐观态度;Alphys在完成入口封锁工作后相对闲了一些,但地下仍有无数地方需要她;Monster Kid同样清闲,整天除了往热域实验室跑之外,就是隔三差五的去墓园悼念...但他们都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

 

而我呢...?

 

或许归功于不再为1的LV等级,他比以往更加乐于远离人群,除了首都那栋几乎复制了雪镇旧居的房子之外,唯一去过的地方是Grillby在首都新开的酒吧,同样的,唯一变化的是记在Grillby账单上标在自己名字后面的数字。

 

可他还能做什么呢?

 

sans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将身旁石壁上早已熄灭的曾有着“Welcome to hotland”字样的LED屏幕甩在身后,跨过枯萎在通道拐角处的回音花,迈入更晦暗的区域。

 

和人类不同,怪物是乐于平静的,哨兵队不用再为应对屠杀者而终日警惕——入口都已经被封死,除非哪天他们找到破坏结界的方法去到地上,否则屠杀者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进入这里?

 

 

我还能做什么?

 

迎来了不知将要持续多久的平静生活时,sans才发现他是最为多余的一个。

 

至于那颗灵魂...

 

Alphys原本提出的那个停留在理论层面的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忽略那一大堆复杂过程——这些本不陌生的学术用语面对浑噩的精神显得不堪一击——最后的结论是:人类灵魂很可能蕴含着原本意识,而且会影响到吸收灵魂的怪物。

 

得出了这个建立在猜想上的结论之后,Alphys做出了和曾经怪物王国的国王一样的决定:等待集齐七颗灵魂再商讨自由之事。

 

没人对此反对,屠杀者搅乱了原本平静的生活,再恢复成原样又有何不可?这样一来复仇情绪也就完美解决了。

 

sans记得今天清晨他出发时看见的景象,无论是在街道上行走的怪物还是监察巡逻的哨兵,脸上的神情都是那么的熟悉。

 

平静,挂着或刻意或真心的微笑,仿佛屠杀一事从未发生过。

 

当安定的生活重新到来,曾经背负着“审判”职责的他真正成为了多余者。

 

没有了罪犯,要判官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是一个本就不对生活抱有热情的判官。

 

 

 

当那跨立在数根石柱上,连接了两侧悬崖的木板平桥出现时,sans脚步一顿。

 

他看见一个漆黑的影子——比周遭无处不在但却能辨析物体轮廓的黑暗还要深邃幽暗的身影——站立在桥面正中,面对着他。

 

不用去看,他能感受到那深邃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Gerson作为过来人,可从没告诉过他LV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他心中的那个死结,又或许是他的冷血没有任何改变最终造就了这一切。

 

这是报应。他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有一瞬间,那声音和Papyrus如此之相似,除了幻觉还能是什么?

 

低头走过木桥,即将消失在转角的他听见身后有另一个声音。

 

你活该。那声音说。

 

sans拉上了兜帽,加快脚步。

 

当他从站在通道两侧的黑影之间穿过时,心底突兀的浮起一阵笑意。

 

每一个影子都曾是在他眼前消逝的生命,在他们死去之前,就已经成为了他名单上一串被划去的字母,成为又往上增加一位的被杀者数目的一部分。

 

 

瀑布的出口近在眼前,他已经看见了一片荒芜的雪镇,曾经生机盎然,现在已经沦为了覆盖着尘埃和冰雪的废墟。

 

但是有一个身影挡在瀑布的出口前方,后面就是满天白雪。

 

这次倒不是黑色身影了,同样也不只看得清轮廓,仿佛活着一般背对遮蔽了天地的白色站在他眼前,怒目圆睁。

 

够了。sans叹息一声,出于某种心态,他对那个身影说话了。

 

“我以为...在核心附近看见Mettaton已经够糟了。”他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但你们都死了,我知道的,我看见过,还数过。”

 

“不仅仅是他,Asgore,那朵金色花,01和02...”一大串名字被他背诵般讲了出来,这是一份死亡名单,“全都阴魂不散。”

 

 

那人抬手指向他,动作干练,语中毫不留情。

 

你本可以阻止这一切,你本能做些什么,但你没有。

 

 

“得了,Undyne,放过我吧。”sans苦笑一声,“我只是想回去一趟。”

 

说完,他却摇了摇头,“我在说什么呢...你们早就死了。”

 

没有回应。

 

 

sans继续向前,即使他知道那是他自己内心的想法作祟,但还是贴着通道边缘离开了瀑布,生怕碰上那根本不存在的影子。

 

他想起昨晚的噩梦——在混乱中杀死那个不知姓名的人类后,他越发频繁地做噩梦——他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像是那位他从未见过的女士。

 

虽说从未见面,但sans知道她叫什么,Toriel。

 

 

Toriel模糊的身影在他的梦中出现,然后化作尘埃,他看见尘埃飘扬,随后他忽然又站在那条早已消失的金色长廊中央。

 

但当他转身朝四围观望时,地面开裂,他坠向黑暗的深渊。

 

可落地后,他发现身前竟然是墓园,无数刻着死难者名字的墓碑向他砸来,当他后退躲避,又撞在某个人身上。

 

sans立刻醒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最后碰上了谁,但他记得那飘动的红色,就挂在应属于脖子的位置上。

 

 

 

 

 

 

 

 

 

雪镇就在前方,他看见了那熟悉的房子,熟悉的景物。

 

它们几乎全都被冰封,被满天尘埃覆盖。

 

曾经这里回荡着欢声笑语,他依稀记得与那个高个子并排走在街道上,与邻居们打招呼、开玩笑的日子。

 

如今一切都模糊不清,只剩下不断飘落在他肩头的,灰色的雪花。

 

 

 

遗迹的地形对计划有利,藤蔓,水流,落叶,甚至是地板上堆积的尘埃,清理掉脚印也不复杂,不留下足迹穿越遗迹并非不可能。

 

唯一不缺的就是时间,不论事情怎么发展,最终都会贴合心意。

 

更妙的是,当遗迹大门开启时,涌入通道的狂风吹乱了尘土,如设想中一样毁灭了所有未清理的痕迹。

 

利用手掌的温度融化积雪,刻意覆盖在门缝处的积雪在挤压中变作坚冰。

 

配合着对足迹的清理,身后的漫天飞雪抹去了所有痕迹。

 

 

 

踩向积雪的时候,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累积多月的雪堆仅仅没过他脚上没有系好鞋带的运动鞋,下方淹没了街道的早就不是雪,层层叠叠的雪花冻成了冰。

 

雪镇死了,彻底死了,街道再也无迹可寻,房屋成为了冰雕。

 

可这里曾经是...曾经是...

 

sans仰头眺望周围的一切,他希望自己做出些什么举动,或流泪或大喊,但他的心灵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动。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自己的指骨上停住,慢慢冻结。

 

这里曾经是我的家。

 

 

 

宣布这个计划的时候,Chara对此感到疑惑,并且罕见的提出了反对。

 

确实,无数个机会摆在眼前,甚至拥有可以一举摧毁所有怪物的机会,为什么要如此偏执?

 

Ta才不会懂,那家伙,只是个半死不活的鬼魂。

 

“但我想知道这将会如何...”Frisk没有给出任何商量的余地。

 

停住脚步,在伊波特山漆黑的山洞中,ta所关心的东西只剩下了一个。

 

“告诉我,Chara。”Frisk没有立刻说出问题,ta根本不想得到什么回答,ta只是仍旧无法想明白一些东西。

 

如果没有了怪物,我到底为什么而存在,我到底该干什么?

 

我到底还是什么?

 

重置,读档。同样也是对我的诅咒,不是么?

 

张开双臂,那个带ta来到地下的洞口就在眼前。

 

在空中坠落时,气流卷起了Frisk的短发,ta在朝着那魂牵梦绕之地前进。

 

嘴角勾起笑容,苦涩,但又充斥着疯狂。

 

你会活着逃回地下么,唯一还能赋予我存在意义的对手...?

 

那位,临阵脱逃的判官。

 

 

 

熟悉的房子马上就到了,sans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要继续前进。

 

他害怕会看见Papyrus的幻影,即使他知道那是幻觉,也不得不对此感到恐惧。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灵魂深处升起,引得他的注意力由前方那栋两层房屋的入口处移向灵魂。

 

如芒在背的感觉没有减轻,越发增加。

 

我这是怎么了...?

 

最后,sans摇了摇头,永恒的笑容中多了几分自嘲意味。

 

呵,看来我确实是快疯了。

 

 

 

为什么你如此固执?我无法理解。

 

Chara是这么对Frisk说的。

 

Chara当然无法理解,因为ta什么都不懂。

 

但说真的,Frisk也不明白自己的固执从何而来。

 

遗憾?懊悔?疯狂?顽固?

 

比那复杂上千万倍。

 

 

看来杀不了你了。当Frisk将枪口对准那个和Mettaton有点相似的机器人时,ta其实更“关心”自己的对手。

 

可别死在地面上。

 

我可是期待着,这场最后的对决。

 

把这作为一切的句号,又何偿不可?

 

你逃避了,你欠下了,总要还的。那场对决必须到来。

 

Ta也累了,这永恒的循环,无尽的诅咒,总要有个终结。

 

疯狂在ta心中生根发芽。

 

我唯一的对手,你肯定会奉陪到底,不是么?

 

我知道的,憎恨如此深刻,你不会死在其他人类手里的。

 

 

 

搜查固然让人烦躁,但并非没有破解方法。

 

怪物有多重情义,Frisk早就有所了解,他们再怎么也不可能真的地毯式搜查死者居住过的房屋。

 

那对兄弟的家,正好符合这个条件。Ta根本不用为如何开门所烦恼,出于某种原因,入口处的门只是虚掩着。

 

而ta的对手在那场搜查中并未进入兄弟的房间,而是在门口驻足,随后转身逃走。

 

Frisk没有立刻动手,ta知道这样计划就无法完美实施,当时雪镇附近有其他怪物在。

 

Ta不能容忍到了最后关头还有人打搅这场现今已经命中注定的对决。

 

等待令人反感和愤怒,但Frisk不在乎。

 

Ta已经被困了太久,不会在意最后这点时间。

 

最重要的是,那个对手何时再来。

 

怪物的食物不会变质,而很明显,从雪镇撤离时,怪物未能带走很多东西。

 

同样的,瀑布也是如此。老怪物的商店,提米村庄...有的是地方可以得到资源。

 

除了那家伙之外,Frisk不认为有其他怪物有这个胆量敢在封死入口后离开他们的聚集地——热域和首都,除此之外他们无处可去,以前每次屠杀后都是这样。

 

还要多久呢?

 

你,何,时,到,来?

 

 

 

sans愣在原地。

 

十几米外,就是那栋双层房子的入口,那是他曾经的家。

 

但是他清楚地看见,在房前有一道足迹,一直延伸到门前。

 

雪地里没有折返的脚印。

 

他感觉有人来到了自己身后,这种感觉如此强烈。

 

 

 

倒计时结束。

 

Frisk推开了那扇今早刚刚开启过的门。

 

Ta跨入雪地,Chara与ta一同行动。

 

Frisk在街道中央站定,望向街道另一侧,正对上漆黑的眼眶。

 

蓝紫色条纹衫在风中飘荡,半透明的雨衣上沾满雪花。

 

Ta站在天平一侧。

 

 

 

 

蓝色兜帽衣上沾染了尘埃的色彩,他的眼眶漆黑,脸上挂着永恒的笑。

 

他和其余的所有的怪物站在天平的另一端。

 

sans明白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了。

 

不需要回头去看,他能感觉到数不清的怪物站立在他身后,已死之人,仍然存活之人,生死不明之人,全都在他身后。

 

 

从未见面的女士抬手前指,她目光坚定,眼眸深处尽是哀伤,沾染了胸前衣料的血迹逐渐化作尘埃。她的声音轻微发颤。

 

遗迹的所有怪物站在她身后,脚下是盛开的金色花朵,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

 

“屠杀者。”

 

 

生性活泼的弟弟抬手前指,另一只手仍标志性地插着腰,空荡荡的颈椎上残留着深刻的刀痕。他的声音破碎,模糊。

 

狗狗部队的所有成员以及雪镇曾经的居民站在他后方,漫天飞雪在身旁笼罩,他们的声音飘向远处。

 

“屠杀者。”

 

 

手持武器的女英雄抬手前指,眼神如刀刺透风雪,紧咬牙关,双眼中燃烧着怒火,铠甲早已残破,布满战痕。她的声音冷酷坚决。

 

那曾是孩子的孩子和荧光环绕之地的所有居民站在她身后,潺潺流水自远方发出,回音花将他们的指控不断传扬。

 

“屠杀者。”

 

 

永远闪耀的明星和肩负起重任的研究员抬手前指,坚定的目光与仇恨的眼神交杂,白大衣与支离破碎的机械躯体形成鲜明对比。他们的声音坚定,深刻。

 

热域和核心附近常见的面孔,皇家卫队的两名成员,所有逃过那场灾难的怪物站在他们身后,声音如同烈火,耀眼的光自背后传来,不断闪烁。

 

“屠杀者。”

 

 

至死仍履行职责的国王手持三叉戟,那朵诡异的金色花沿着他的手臂攀上他宽阔的肩膀,花盘上的脸有一刹那扭曲了片刻,他们的目光平静深邃。

 

唯独他们没有开口。

 

首都的所有居民站在后方,抬手前指,声音宛若一曲沉重压抑的乐章。

 

“屠杀者。”

 

 

无数只手越过他,指向街道的另一端。

 

他们的声音汇聚成为一体,但又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每一个声音。

 

“屠杀者。”

 

 

 

 

sans笑了,笑的很冷,冷得刺骨。

 

困扰了他许久的心结忽然消失了,暗处再无凝视着他的目光。

 

我是对的。

 

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你?你这肮脏的杀手。

 

 

Frisk也笑了,笑容疯狂阴冷。

 

最后的疯狂,又有何不可?

 

现在,ta的计划终于实现,结果已经无所谓了。

 

话说回来,你可算是来了啊。

 

真是让我久等啊,懦夫。

 

 

 

寒风席卷,带来满天飞雪和尘埃。

 

人类和怪物在街道两侧面对着彼此。

 

该结束这一切了。

 

天平即将摆动。

 

一切将就此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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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Embertale将同时迎来两个分支结局,并且正式宣布完结


所有人物的ASK箱开放(这是最后一次开放),默认时间点为sans和Frisk展开最终一战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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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在结局之前想说的话:


Embertale的结局发展恐怕和大多数小伙伴心中的设想不同,我把最终的重中之重留给了Frisk和sans,他们的这场对决将成为关键,但无论结果,已经无法扭转一切,Frisk的优势伴随着时间流逝正在消失


但这场命中注定的生死之战是躲不过的。


结局的发展可能会令各位感觉有些仓促,但其余的所有旁支剧情都已经构思好(包括近四个月内所有人物的行动即地下的变化(Napstablook除了最后醒来其余时间都在休眠)),由于叙事问题只能通过sans的视角一带而过,也欢迎用ASK来寻找这些“隐藏剧情”


可以预告的是,在结局之后,ASK箱还会伴随一次更新开启一次,届时也欢迎ASK(请不要看到结局了之后就脱坑!!)


Embertale第三部分的地面剧情在开始前经历了两次大纲的彻底推翻,但唯一没有动的是最后这场将为一切画下句号的战斗


另外一件事是...这个AU注定不会有完美的结局,想必各位已经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这个不完美的故事在构思之初就已经定下雏形,并且令我深深地为之着迷。


Embertale的三个结局都可以视为在该时间线上的一种结局发展,它们是相互平行的(True Ending说实话是当时想不出名字起的,就用到了现在,听着还挺顺耳)


下一章的更新将在电脑修好之后尽快到来,会先发送Cycle Ending ,然后是True Ending


那么各位,大结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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