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雯

顺应·威胁迫近（五）

 

走出山洞后，金色的云朵出现在眼前，夕阳悬挂在远处的森林上空，美轮美奂的风景在此地却鲜有人去欣赏。

 

再次见到广阔的没有边际的天空却让Undyne的内心生出一种怅然。仅仅是在地下待了几个小时，她就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阴森狭窄的地下和广袤的地面世界带来的反差感令她心情复杂，努力了大半天也没能再取得任何进展则让她越发感到失落。

 

好不容易与朋友们取得了联系，现在却又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手中还多了一堆不知其真实含义的暗语似的线索。

 

“什么都别做”，这句来自朋友们的告诫让Undyne觉得茫然困惑。

 

他们指的具体是什么？是呆在伊波特山下等待下一次可能到来的通讯机会，还是指某件事？

 

而现在都无从得知...

 

 

不过“研究院”这个词倒是不用猜了，毕竟研究院就在王城。

 

不甘心的她在伊波特山下等待了许久，但因为身体不适提前沿着遗迹尽头的通道攀回了山体表面。

 

在山腰处的山洞内又研究了那些字词将近十个小时后，她终于在第二天的日落时分动身准备返回王城。

 

有些诡异的是，似乎她在地下空间待的越久，那种无法诉说的类似“副作用”的感觉就越强烈。但Undyne目前没空去管它。

 

那个投影，似乎是彻底消失了。她叹了一口气，把笔记本和笔揣回身上朝着山下走去。

 

行了，别发愁了，总有机会能破译出那些词语的实际意义的。

 

和他们取得了消息是好事，是意外惊喜，大家一定都一切平安，而且他们也知道我现在一切都好。

 

我没必要这么失落，总会有机会的。她试着自我激励，效果不佳，但好过没有。

 

Undyne朝前奔跑着迅速离开了伊波特山，向着远方青翠的丘陵地带奔去。

 

她希望能赶在宵禁时期城门关闭之前回到王城。

 

 

——————————————————————————————————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一轮弦月半掩在云后散发着清冷晦暗的光芒，漫天繁星令黑夜不再显得绝望死寂，一望无际的平原及其上所有生灵都进入了安眠。

 

王城城墙在入夜后携带着一种压迫感，在城垛后方偶尔能瞥见表面反射着火光的盔甲。

 

城墙底部浓郁的阴影中，一个身影仰头凝视着上方的塔楼。

 

 

Undyne皱着眉头，在脑海中构思着一个疯狂的计划。

 

她不打算在城外呆一晚上，一来她无处可去，二来她急切地想要回到那个自己已经基本熟悉了的狭窄的房间里去继续分析那些信息。

 

遵守规则可不在她的行动方针内。

 

她的目光在塔楼和城垛之间跳跃着，寻找着规律。

 

城墙顶端的巡逻兵没有注意到有人正试着找出他们的巡逻漏洞，夜间的城防工作较为轻松，曾经虽然也有怪物尝试过在夜晚潜入王城，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更别说，在怪物王国的法律中，企图翻越城墙进入王城可是死罪。

 

Undyne熟知这些令她不快的严苛条规，但她还是打算冒险一试。

 

她当然知道这个计划非常的鲁莽且危险，但是停留在陌生之处时，内心的不安只会愈发的加深。

 

朋友们给予她的信息中所包含的“危险”一词，正是这些天来Undyne对自己处境的感受。

 

虽然一切看上去都风平浪静，但她心底强烈的预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象。

 

如果再无法找到根源，心底那深刻的不安就会演变为极度的恐慌，届时她将寸步难行。

 

暴露在眼前的危机并不可怕，而隐藏在身旁黑暗中逐步接近的威胁才是最为危险和令人抓狂的。

 

 

我不能停留在这里，我得回到住处去才能冷静地分析我是否犯下了什么致命的错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内心深处的直觉同样告诉她，她必须尽快入城。

 

Undyne在心中计数着那些巡逻士兵经过同一处城垛的间隔时间，同时估量着自己攀上以及越过城墙进入王城所需的大概时间。

 

 

她得等待一个机会。

 

现在大约是十点，如果等到深夜就行不通了，那时候太安静。

 

而此刻虽然已是宵禁时段但王城内仍然有人声，可以为她提供一定的掩护。

 

 

再等等。Undyne的目光凝聚在头顶正上方，那里有一座塔楼，塔楼右侧出口处的火把是熄灭的，那里因此多出了一处阴影。

 

她并不担心会有巡逻兵将那处的火把重新点燃，从那些几乎不会飘动的火焰看来，那同样是魔法物品，修缮一定需要时间而此刻已经宵禁。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名巡逻兵从那座塔楼的左侧朝前走着，身影在城垛之间闪动，距离塔楼还有五六米的距离。

 

观察到了这一点后，Undyne右眼中的竖瞳快速缩放了一下，她立刻动了。

 

她朝着城墙墙根处狂奔，距离还剩下不到三米的时候触地起跳，身体即将接触到城墙时右脚在城墙上猛蹬，再次将自己向上送去。

 

头顶的那名巡逻兵在此刻正好走进了那座塔楼。

 

 

她微微张开右手，淡蓝色的魔法矛出现在她的脚下并停留在空中，Undyne借着这个临时的落脚点再次上跃，那抹亮眼的淡蓝色在她起跳后迅速散去，与黑暗融为一体。

 

普通的凝器魔法可以制造出空中支点，虽然这消耗巨大，但Undyne此刻恰恰需要无声地攀登。第一次来到王城时那些铭刻在墙体上的魔法阵仍旧历历在目，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去触碰城墙中段的任何地方。

 

无声地攀登到城墙顶部附近时，方才那名巡逻兵刚好离开塔楼，沿着城墙朝着右侧走去。

 

Undyne最后一次起跳，抬起双手扳住了城垛边缘，手指紧紧扣在石砖上。

 

新的脚步声从左侧塔楼内部传来，是另一名巡逻兵。她迅速翻上城墙顶端，没有丝毫犹豫，站稳后立刻闪身到左侧那片阴影中，背靠塔楼的外墙屏住呼吸等待着。头侧，熄灭的火把静静卧于灯架内。

 

Undyne同时闭上了右眼尽力平复着情绪，收敛着自己的气息。她知道该怎么让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

 

脚步声伴随着行走时金属盔甲发出的声响从身后接近，很快便从她身前经过，最后朝着前方走去。

 

 

待那名巡逻兵前进了大约两三米，Undyne立刻睁开眼，猛蹬地面将自己朝着城墙另一侧送去。

 

她如同一阵风一般从阴影中无声地跃出，翻过城墙进入了王城所在的范围。

 

利用与来时同样的方式在空中为自己制造临时的落脚点，她很快便轻轻落在一栋民居的楼顶。

 

Undyne悄无声息地落在房顶上，身后的魔法武器也同时散去。一切都很顺利。

 

只要刚才没有人往城墙的方向看就万事大吉了。

 

刚才她虽然一直有意的压制魔法武器散发的光芒，但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夜晚那些淡蓝色仍旧非常刺眼。

 

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

 

 

此刻她身处王城西南角的那处怪异区域，这里比她想象的要安静，那些白天忙着处理生意的商旅此刻都已经睡下，窗户后方只剩下黑洞洞的影子。这让Undyne接下来的行动变得顺利了不少。

 

那些站岗的士兵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原先可是皇家卫队队长，所有的皇家守卫都归她管，可以被利用的视觉盲点和其他反侦查技巧她早就烂熟于心。

 

借着民居屋顶处的烟囱和其他小型设施避开哨塔上巡逻兵的视野，她轻松地摸到了原先住的那处旅店楼顶，背靠着烟囱稍作休息，额头上满是汗水。

 

 

夜晚仍旧宁静，看来好运站在她这边，没有人发现她回到了这座戒备森严的城市内部。Undyne为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而感到自豪和激动，心中的不安被冲淡了不少。

 

可正当她打算从阁楼墙壁上的破口翻回房间时，下方忽然出现了一名单独行动的士兵。

 

本来半个身子已经离开了屋顶的她迅速抽身重新隐藏到烟囱后方的阴影中，收敛气息等待着那名士兵离开。

 

她不得不承认她被吓了一跳。那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刚才怎么没看见街道上有人？

 

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想。难道说——

 

Undyne屏住呼吸，小心地朝着屋顶边缘处探出头去，朝下方瞥了一眼后迅速回到了藏身点。

 

果然...

 

即使只是一瞬间，她已经看到了那名士兵盔甲上的白色三角符文标志。

 

又是禁卫。

 

看来短时间内是不能下去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王城内民居窗后的灯火都逐个熄灭了，黑暗与宁静占领了这座城市。

 

Undyne没法完全悄无声息地回到阁楼房间，任何响动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知道禁卫都不好惹，实力强大的怪物感知本身就敏锐，此刻缺少了其他声音的掩护她就更不能冒这个险了。在十四世纪惹上麻烦可不是好处理的。

 

向后靠在烟囱那已经被烟尘染得看不出来原本颜色的外壁上，她抱起双臂将视线投向夜幕。只需要等一会儿就好。

 

 

时间缓慢地流逝，而下方那名禁卫却迟迟没有离开旅店，她能听见细微的交谈声，但却无法确定内容。这时，Undyne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先不说那名禁卫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的，为什么她自从看见那家伙之后就一直什么都感觉不到？

 

进入旅店的禁卫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脚步声，也没有盔甲各部件在行走时发出的碰撞声，甚至都感觉不到那家伙散发的任何气息。

 

这人简直就像是个有实体的幽灵。

 

 

她用手撑住下巴分析起来。长时间的收敛气息非常耗费精力，而Undyne确信自己没有暴露。而如果不是她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以至于对方收敛了气息的话，答案就很明显了。

 

要么是这家伙闲着没事干就喜欢浪费精力去隐藏自我，要么，就是目前这人所做的事情需要隐藏气息。

 

她对旅店里的其他住宿者没有多少了解，她只是偶尔会遇见那些怪物或是人类出入旅店，大部分都是商人或是旅者，实力都在普通人范畴，而且也很少停留超过三四天。

 

 

Undyne目前对禁卫的了解是，这些人专门为王室服务，实力不俗，很多对于王国来讲至关重要的行动都有他们参与，很少直接在王城内正大光明的出现。

 

如果是当前所执行的任务需要隐藏自我存在，目标是普通人的话根本没必要将气息收敛到如此地步，除非——

 

她撑着头的手立刻落下了，心跳停滞了一瞬间。

 

是冲着我来的？！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也是唯一一个能完美解释目前情况的答案了。

 

可是为什么？原因是什么？

 

我做了什么能引起王室注意的事情么？

 

在脑海中焦急地快速回忆了一番之后，Undyne摇了摇头。不，这不可能才对。

 

 

下方传来细微的声响，她将自己的姿态迅速变为了半蹲，微微探出头向下观望着。

 

禁卫离开了旅店，沿着街道朝着东侧快步离开了。

 

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中Undyne才缓缓站起。

 

她没有打算跟上去，跟踪需要专注，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人身上很可能会让她暴露。

 

完全收敛自己的气息是连Undyne都难以做到的事情，这已经说明了那名禁卫的实力很可能与她不相上下甚至还可能高于她。

 

可原因是什么？带着这个疑问，Undyne走到屋顶边缘，从墙洞翻回了阁楼房间。刚才她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想来禁卫只是在一楼行动，很可能是在询问旅店老板一些事情。

 

而如果要去向老板打听的话，最好还是在明天。旅店老板知道她昨天清晨出城离开，如果现在下去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她会在宵禁时分突然出现。

 

 

潦草地踢掉靴子坐在床上，Undyne皱着眉思考着刚才所见。

 

到底是为什么？

 

以她所见过的其他禁卫的实力作为标尺进行对比，刚才那家伙很可能是禁卫的首领。

 

也就是说，她相当于引起了这个时期的皇家守卫队队长的注意。

 

可她并没有做什么会引起这般特别关注的事情，明明一切都如此平常。

 

Undyne仔细回忆着自己来到王城之后每一天所做的事情，却怎么也无法找到线索。

 

更多的疑问盘旋在脑海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减弱了些许的不安迅速蔓生着，危机感席卷而来。

 

如芒在背的感觉沿着脊梁攀至后颈，但身边确实空无一人，眼前再度浮现朋友们传递给自己的线索。

 

“危险”，这会不会是对她处境的预言？

 

在令人抓狂的细微的恐慌感中，Undyne在记忆中搜索着任何可能有用的线索。

 

到底是哪一环出错了？

——————————————————————————

距离高能还有一章

——————————————————————————

返回pasttale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