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雯

战火·间谍游戏（Holzer）

 

听见街道上传来熟悉的叫喊声，Alden（音译：阿尔登）一把将手中那难喝得根本该拿去喂猪的酒往桌上一拍，在许多道目光注视下走出酒馆，在道路对面找到了Eleazar（音译：埃莱扎尔）。

 

头顶放晴还不到一天的天空就再度密布阴云，夕阳将城墙后方的云彩染得血红。这鬼地方好像从未有过好天气，就连空气闻着都烦心。

 

他的同乡好友今天那副打扮给了他几分希望，Eleazar套了件锁子甲，长剑悬在一边腰间，穿上这么一身还算说得过去——即使干净的剑柄仍能让人一眼看出他不过是个没见过血的庄稼汉。Eleazar仍旧摆着那张臭脸，好像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欠他些什么。

 

“‘大人物’出现了？”Alden同他会和。

 

“做你的大梦去吧。”旧友瞥了他一眼，“是王室在招兵。”借着便絮絮叨叨地同他说起公文上的描述。听着这些，Alden原本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又沉了下去，Eleazar那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则更令他火冒三丈。

 

两人在道路尽头拐进了耗子窝，他们没有闲钱贿赂守备队，那帮家伙只会找他们这些外乡人的麻烦。

 

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阴暗角落，但博德兰不同，贫民、游手好闲亦或是危险之辈游荡的区域几乎占了城区的一半。这座边缘小城从来与繁华都沾不上边，所拥有的只是从平民身上不断刮更多油水的城市护卫队和带着可疑货品穿越边境的行商，最近则更糟。

 

穿过一条阴暗窄巷的时候，Alden用力推了Eleazar一把，将他撞到了墙壁上。

 

“这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你知道我们来这儿是找什么的。”他脑中嗡嗡作响。巷口坐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听到这里的骚动后揣着什么一下就窜得没影了。

 

“这都多久了，当初可是你说有发财的机会我才跟你来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瞧瞧现在赚到什么了？你倒是玩得开心，钱都花女人身上去了。那都是我的钱，我的！”

 

Alden抬起胳膊卡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死死顶在墙上，这些日子积累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Eleazar那张臭脸一下子就不见了，他努力想要挣开钳制，鞋子却在长满苔藓的地上不停打滑。

 

这座边境小城出奇混乱，像他们这样的雇佣兵宛若见了无人看管的美食的苍蝇一般闻讯而来。可是到如今已经过去了许多个月，除了大街小巷流传的越发离谱的谣言和上百个版本的传闻外，连一个铜板都没看到。

 

Eleazar的脸上显出惊愕和恐惧，这神情更让Alden受刺激，他脑海中闪过许多个想法，愈发觉得自己被欺骗，几个月来就像只头脑简单的鸟儿一样傻傻的跟在后头，活像个白痴。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的大消息不过是这个，我告诉你，Eleazar。”Alden伸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刀尖顶在Eleazar的一边脸颊上，“别以为能一直糊弄我。”他将刀尖下压，伤口立刻见血，他那高傲自满的朋友像条狗一样挣扎起来。

 

“停下！我没有骗你，没有！”Eleazar尖叫起来。就算附近游荡着什么人，估计一听这里的骚动也都跑得不见踪影了。“最近没人见到‘大人物’，但真的有商机！他们在私底下雇人办事，他们还预付了我酬薪，都在这儿，全在这儿了！”他颤抖着掏出钱袋递给Alden，根本忘了自己还佩着剑。

 

Alden抽回匕首一把夺过钱物，“然后你就打算用那些发黄的公文继续糊弄我？”

 

面对他的质问，Eleazar只是拼命摇着头。

 

“把情况全都讲出来，给你个痛快。我想他们不会在乎究竟谁接了这份活，我替你接了也无妨。”他抛接着匕首，眼色发狠，“你赔不起我的损失，也没人在意耗子窝里会不会多出一具尸体。”

 

Eleazar还在犹豫，但Alden在手上转着的匕首让他打消了最后一分不舍。

 

“...是，是爵士大人发的话，让他手下的那些人在城里找雇佣兵，说是那位‘大人物’的意思——”他断断续续讲着，敏锐地捕捉到了在巷口停下的脚步声。

 

Alden比他更早转向那边，目光不善地警告来人不要多管闲事。

 

一位瘦削的年轻女郎静静停在窄巷的巷口，她穿着一件亚麻色的羊毛连身裙，腰间束着一条皮带，深色的头帕裹住了隐约露出的褐色长发。她惊讶地捂着嘴，望着小巷内的景象不知所措。

 

察觉到Alden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愿的Eleazar却突然爆发出了某种或许能被称之为勇气的东西，他突然发力挣开Alden的钳制，发疯般地朝巷口冲去。

 

“去找护卫队！杀人了！救命啊！”

 

男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惊得年轻女人拔腿便跑，而窄巷外的街道上一片空旷，那些贫苦人们早就学会了躲进屋子里远离这些冲突。

 

在一双双从布帘缝隙后向外窥探的眼睛中，Alden追上发疯般逃命的同伴，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伸手一抹结束了他的尖叫。

 

Alden松开手，尸体迎面扑到地上。Eleazar的羊毛衫一点点变成暗红色，那张并不漂亮的脸深深埋进血泊。远方踏在泥土上的脚步将Alden惊醒，抬头便看见年轻女人的身影在街道尽头变作模糊。

 

在血弄脏靴子之前他及时抽脚，跨过昔日好友的尸体追向逃窜的女郎。

 

直到脚步声在弄巷间彻底消失，尸首下方的泥土饮足了鲜血变成令人作呕的暗红，一扇扇紧闭的门窗悄然打开，数不清的面孔探出屋内，小心翼翼地确认凶手是否已经远去。

 

一群瘦骨嶙峋的孩子最先冲上街道，他们扒走死者身上的锁甲佩剑，最后为那双完好的靴子彼此撕打争抢，胜利者在其他人窥伺自己的战利品之前逃之夭夭，随后藏在巷子中的贫民也走出阴影......当守备队姗姗来迟时，哄抢着财物的人们便如同被惊扰的秃鹫一般四散奔逃，只留下一丝不挂的死者趴在杂乱无章的暗红脚印中。

 

 

年轻女郎在老鼠窝四通八达的巷道中逃窜，她尖叫着寻求帮助，正如已经变成尸体的Eleazar一样。但每个听到脚步声和呼救的人都缩回褴褛屋棚内，紧紧关上漏风的门窗。老鼠窝里没人会管这种事，没人敢管。

 

终于，当女郎奔到一处无人的巷子并惊恐地发现眼前只有一堵剥落了大半的石墙时，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身后巷口，喘着粗气的雇佣兵手持匕首停了下来，双手沾满方才行凶时留下的血迹。

 

“我不会告发你，绝对不会...不，我从没见过你，真的！求求你......”年轻女郎望着不断逼近的佣兵惊惧地哀求着。

 

佣兵的脚步缓了片刻，“...我，我见过你和Eleazar混在一起，你绝对会朝守备队告发我，就为了几个铜板。”他朝着角落处淬了一口，“Eleazar在这儿的狐朋狗友很多，我知道...他们肯定会为了这笔钱，我知道这袋子里有多少，多到让他敢糊弄我...”他有些语无伦次地摆着握住钱袋的那只手，持着匕首不断逼近。

 

女人后退了一步，向后探去的手碰到了坚实的墙面，昏暗的巷道里除了他们别无外人，这块区域又是耗子窝最为偏僻的角落，不会再有外人。

 

忽然间，年轻女子脸上的惊惶消失了，恐惧和绝望毫无征兆地转变成了无奈，那张称不上十分美丽但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你就只知道这些？”她神情的转变令佣兵动作一滞，他来回看着两侧高墙和身后，眼前的事情根本不合常理。

 

女郎轻叹一口气，“真是浪费时间。”她侧过身单手叉腰，轻快地甩手前挥，用纤细的手指朝着他的方向轻轻一点。

 

在耗子窝最偏僻的角落，空气中无形的魔力一下子凝聚成实体弹幕命中了高大的佣兵。厚实的硬皮甲前方浮现出虚幻的心形，还未等能够辨识其颜色便一下子转变为淡得发白的浅蓝。

 

伴随着灵魂的颜色转变，佣兵脸上的凶狠和疑惑一下子成了呆板的迷茫，他低头望着自己双手上的血渍，茫然地翻动着手指。在他困惑之际，年轻女郎轻巧地迈步绕过他，一下子便消失在巷口。

 

 

直到走出很远，女郎脸上的烦恼才逐渐褪去。好极了，情报来源又少了一个。为什么每次好骗的家伙都喜欢跟个白痴一样卷进这样那样的冲突？

 

情况越来越艰难了，如果再逼不得已动手，恐怕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在一处死寂的巷道内理好因为方才的追逐变得杂乱的头帕，女郎终于长出一口气。

 

“哎，罢了，间谍游戏哪有这么容易的。想点好的，你可是Holzer啊，王国里最出色的卧底。如果一直都一帆风顺，就可惜了这张美丽的脸孔了。”轻抚脸颊笑了一阵，她才迈步走出小巷，很快便离开耗子窝漫步至一处市集。

 

博德兰并非一直都如此混乱，只是近来冲着商机大量涌入的佣兵和可疑人物和飞速上涨的粮价让这座城市本就勉强的情况雪上加霜，这座新奇神秘的小城如今乌烟瘴气。

 

脚下街道曾经挤满推着车子吆喝的商贩，又或者是就地而坐，把一些稀奇古怪小玩意往自己面前一摞等着顾客上门的怪人，然而如今街上除了行人之外空落落的。一个男人推着车在街角贩售可疑的烤肉，佣兵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从他身边穿行而过。

 

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管是哪，只要足够热闹，总会有人闻讯而来”。三个月前Holzer得知“大人物”停留博德兰，立刻放弃了对术士征召令的调查，连夜赶往边陲小城。如今消息早已传遍整个普鲁布多王国，只怕连威法特王国的村姑都把这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谈内容，着实让她沮丧不已。

 

城堡塔楼出现在视野尽头。街道右侧铁匠铺升腾炉火，汗流浃背的铁匠和学徒在热浪中为一把崩出缺口的长剑忙活。站在炉子前等待的佣兵认出她来，勾起一抹自认为迷人的笑容朝她轻浮地吹了个口哨，Holzer装作害羞笑着转过脸去，一直到听不见铁锤击打声才抬起头来。

 

城主爵士的小城堡坐落在博德兰最南端，由一道低矮内墙与街巷分隔开来，在通向城堡大门的十字路口中央，爵士手下管事的佣人站在木箱上朝来往民众高声宣读新的政令。

 

Holzer停在倾听政令的市民中间，微微仰头观望城堡一侧的塔楼，隐约窥见塔顶敞开的窗户后有人来往。她不住地望着窗后房间，直到一名女侍探身关上窗。内城大门被四名守卫严加看守，三个月来一如既往，即便拥有博德兰作为封地的那位爵士时常外出打猎游玩，但“大人物”几乎从不离开内城。唯一频繁来往的只有满载密封木箱的马车，每个箱子都牢牢钉死，Holzer只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有关魔法，除此之外毫无进展。

 

一个月前她在街道两旁看热闹的人群中运气极佳地见到了“大人物”，对方在层层侍卫的保护下走下马车回到内城，她在护卫中分辨出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隐约看见兜帽下白皙的皮肤，却没能看清其容貌。

 

整个城市的佣兵都在盯着“大人物”，密切关注其任何行踪，他们是为了从中牟利，而她则是为了重要的情报。然而至今都未曾有人亲自和“大人物”会面，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线人还死了，真是雪上加霜。

 

不论如何，“大人物”不可能永远躲着，不论对方来这小城目的究竟为何，她也已经十分接近谜底，只差那临门一脚。

 

今天也一无所获。Holzer转头返回落脚的旅店，途中没有抄近路，不得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不能发生第二次。所有魔法都会留下痕迹，每出手一次暴露的风险就增加一分。何况哪有人类女子敢在如今的博德兰只身穿行巷道的？这太显眼了。

 

在路上她沉下心来感受空中无形的魔力，试着从中窥见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人类的术士能很轻松地用“魔力视野”观测环境中魔力元素的细致变化，对怪物而言则要困难一些。

 

没有信息和特殊痕迹，即便早已知道结果，但她还是忍不住失望。博德兰不止有Holzer一个怪物，但来自怪物王国的卧底，恐怕只剩下她一个了。

 

跨进旅店大门时老板娘亲切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几乎令她起了鸡皮疙瘩——如果能的话。老板娘当然不是喜欢她所扮演的这个生性放浪的人类女子，而是喜欢那些被风尘女子们吸引来的酒客和他们手中的钱财，这已经足以让对方给予全部的热切。

 

Holzer没法完全理解这种情绪，每每遇到这类事她只庆幸自己是个怪物，人类其实不如她同类们眼中那般糟糕，但有些事情上确实令人摸不着头脑。推开几只不安分的手，她敛起微笑沿着楼梯回到了二楼临街的房间，关紧门放下门闩。

 

即便拉上帘子关紧窗户，喧闹声仍旧不断地往房间里钻。Holzer在床边落座，长长地叹了一声，抬手把脸摘了下来。

 

观摩着手上那张栩栩如生的美丽脸庞，ta不断地赞叹着这无与伦比的工艺品，但欣赏归欣赏，ta仍旧透过平滑的木头头颅分神去关注门是否真的闩好。几年前在威法特王国时ta正摘下假脸调整一直扣不紧的边角，几名挨家挨户搜索逃犯的士兵不打一声招呼就闯了进来......那简直是场灾难，如果没有自己引以为傲的特殊弹幕，如今ta就只能在地牢里继续卧底工作了。

 

这具木头和特殊鞣制的皮革制作的身躯精美无比，难以想象完美的外表下竟然只是单调的木料。想到这里，Holzer内心再度浮起骄傲。有多少幽灵能找到这般无暇的躯体并与之合而为一？

 

现在换上男性人类的脸孔不合适。Ta把脸重新戴回去，思索起自己那陷入死局的间谍工作。

 

三个月来潜藏在博德兰的卧底们一个个消失，直到如今ta已经谁都联系不上。其他怪物是收到了秘密来信被征召回国，还是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世界上？只需要一阵不算强的风，尘埃就会飘散无踪。

 

Ta纤细的手指轻柔地划过向下撇的嘴唇。面对现实吧，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来到博德兰后，所有放出去的信鸟全都如同石沉大海，ta也再没收到任何指令和回应。半个月前，Holzer放飞了自己手中所有可用的信鸽和信鸦，出于谨慎没有让它们携带任何情报，只希望能换来救援或是新的命令。

 

然而至今它们都渺无音讯。Ta宛若被困在了一座孤岛中孤立无援。

 

Ta该返回王国，即便擅自行动违背了命令，但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只是......ta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事态十分紧张，但Holzer可以肯定ta还没有暴露，不然守备队或者士兵早就杀上门来，ta根本不会好端端地活到现在。

 

Holzer从床边站起落座桌边，从桌板的夹缝中抽出一个小指头长度的纸卷，将它在桌面上铺开。

 

羊皮纸面上写满了人名，大多数被划去，而已经被圈起的三个名字则连接到最中央的巨大问号上。

 

我离真相只差那么一点，如果成功，怪物王国...不，所有怪物都将受益于这重要的情报。但凡有些理智都能嗅到战争来临前的硝烟味，在这样的关头不能就这么退缩！

 

更何况，“大人物”就在博德兰。Holzer清楚知道对方的身份。那位神秘的首席术士，那七位被誉为人类之巅，实力可比肩神明的顶尖术士中的真正首脑。

 

术士协会明面上推举的首席是那位天赋超群、年轻美丽又广受平民崇拜的“星之女”，但暗处悄悄隐藏着的那个人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首席术士”，而眼下对方就在博德兰那座小城堡内。

 

Ta已经追踪首席术士多年，一直以来都在捕风捉影，而如今对方终于现身，Holzer决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首席不可能无端来到博德兰，任由消息走漏而后就闭门不出，他——又或者是她——一定在计划某些阴谋，眼下有机会得到情报并将它带回王国的只有自己。

 

Holzer不断用指头点着羊皮纸面，凝视着中央那个巨大的问号。

 

首席术士，你来博德兰做些什么？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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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增可ASK人物，Holzer

抱歉咕了一段时间XD最近在试着摸索瓶颈

热烈欢迎A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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